每一个民族都会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传承着自己的民族文化,苗族更是如此。五彩斑斓的苗族服饰不仅以其绚丽夺目吸引人的眼球,更以它独特的方式记载了这个民族在历史上所经历的战乱和迁徙,成为了一部没有文字的民族史诗,传承了几千年的民族文化,正因它有如此重要的作用,即使是在现代纺织工艺发达的今天,苗族依然保留着传统的纺麻制衣工艺。 苗族服饰,是典型的女性文化瑰宝,苗族女性是其服饰文化的主要载体。在苗家山寨,晾晒在栅栏上、屋檐下的衣服和百褶裙总是那样的惹眼,就像彩虹一样飘荡在寨子中。这些衣服和百褶裙无一不是完美的工艺品,它凝集了苗族女性的勤劳,也在展示着苗族的历史文化。 一套完整的苗族百褶裙的制作需要数十道的工序。火麻是苗族制作衣服所需布匹材料,播种火麻是苗族衣服制作的初始工序,火麻是麻的一种,桑科,一年生草本,雌雄异株,茎部韧皮纤维长且坚韧,可供纺织。火麻一般播种后四个月后即可采割,采割后的火麻要先晒干,之后对火麻的加工才进入实质的纺织阶段。在苗族山寨里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苗族妇女们手抱一捆火麻,不停的从麻秆上剥下其韧皮。 剥麻是很讲究技巧的活,只有从麻秆的中间折断然后向两头剥开,这样才能保证剥下来的麻丝有足够的长度且宽细均匀。剥好的麻丝一般要捆成团,然后放到碓凹里舂。 苗族群众把麻丝接起来叫做“绩麻”这也是一道非常繁琐的工序,她们身上所穿的衣服,就是通过这样不停的把一丝一丝的麻接起来然后纺织出来的。“绩麻”是手上的活,苗族妇女走路时都不敢歇下来,手上总是缠满了麻丝,也在这一过程中发明了简单实用的工具,在一个圆圈中穿上棍子,手握住圆圈不停的来回转动,麻丝很容易就被缠到一块了。 把麻丝全接成一条后就可以纺成线了,纺线使整个工序中最重要的,线纺得好坏是布匹好坏的关键。从纺线开始,整个纺织工艺开始摆脱完全手工操作的状态。勤劳的苗族人民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发明了很多简单实用的工具,纺线机就是一项了不起的创造。 用几根木头、一条皮带和一个轮子简单组装成的机器就是苗族山寨中一直沿用的纺线机,在较大的轮子和几个缠线的轮子间套上皮带,再借助脚踏杆转动大轮子,大轮子没转动一圈,几个缠线的小轮子就的飞快的转数十转,力的转换恰到好处,纺起线来手脚并用,大大提高了效率。就是这种已经具备现代纺织技术雏形的纺织机,在苗族人家已经使用了上千年。纺好的线要经过晾晒、煮、漂白等多道工序,最终成为纯白色的线后就可以上织布机织成布了。 随着织布机的唧唧作响,一匹布就织好了,但是这一匹布距离一件漂亮的衣服还有着更为复杂的工序。如何让一匹刚只好的毛布变得平整柔软呢,有着上千年纺织工艺的苗族先民们早就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了这一难题。一块打磨滑的石块,一个大木质滚筒,再加上苗族妇女娴熟的技艺,这可算是现金任在使用的最为古老的熨斗了。 经过不停滚动的布要经过蜡染,蜡染和挑花是一件衣服制作的关键,也是做考究妇女手艺的活,在苗族姐妹们看来,这两样做的好或坏是衡量一个苗家女子是否勤劳和智慧的标志。 蜡染,古代称蜡缬。早在秦汉时期,苗族人民就开始用树脂做蜡染剂,用植物蓝靛做染料,印染麻织品和棉织品,其技艺世代相传。蜡染的制作方法,是将白色布铺于平案上,置蜡于小锅中,加温熔化为汁,用蜡刀蘸汁绘画于布上。一般不打样,只凭构思绘画。所绘的平行线、直线和方圆图形折叠起来,基本上能吻合不差;所绘的花、鸟、虫、鱼,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绘成后投入染锅渍染,染好捞出用清水煮沸,蜡熔化后即显出花纹。 在蜡染花纹的基础上,再配以苗族妇女们精巧的手工挑花和各种花边的修饰,像彩虹一样眩目的百褶裙就做好了,但它不仅仅是服饰文化的体现,同时,苗族服饰又是一种原始苗族人民的符号和象征,是一种规则和历史的存根,一种无字的历书,一种无声语言和标志。 少数民族大都没有自己的文字,苗族也不例外,苗族的历史文化是靠口头文学和服饰图画艺术来表达的。与许多无字民族不同的是,苗族不仅将历史传统倾注于口头文学之中,更将它倾注于图画之中,这主要表现在苗族的刺绣图案里。苗族老人对苗族少年进行历史文化教育时,常指点着服饰图案而说。苗族叙事性服饰图案不仅长盛不衰,而且十分丰富发达,可谓到了以服饰再现历史的地位,成为苗族传世的“无字史书”。它们包括缅怀祖先的创世图案、祭祀图案和记载先民悲壮历史的战争迁徙图案。在苗族服饰里,大量使用着 “天地”、“黄河”、“长江”、“骏马飞渡”、“洞庭湖”等母题图案,这些图案均显示着苗族历史发展的轨迹。对于没有文字的苗族,服饰图案代替了文字,发挥出文化符号的功用,从而使没有文字的苗族在这服饰文化史书中找到了自己特殊的文字,使服饰具有了历史的认识价值。 苗族服饰文化伴随着苗族历史发展而变迁,是一部民族迁徙的史诗。在苗族地区的流传的古歌《跋山涉水》这样描述苗族先民的迁徙:“古时苗人住在广阔的水乡,打从人间出现了魔鬼,受难的苗人要从水乡迁走,受难的苗众要从水乡迁去。”“日月向西走,山河往东行。我们的祖先啊!顺着日落的方向走,跋山涉水来西方。”他们追赶着太阳的足迹,他们相信“西方万重山,山峰顶着天,好地方就在山那边,好生活就在山那边。”苗族先民在压迫中迁徙,他们带着对新生活的期望,迁向陌生的领地。古歌中描述的在现在的苗族服饰中还留下深刻的印记。百褶裙中部有几条窄的蓝线,然后是一条较宽的蓝色带,带的边沿有齿形图纹,接着是一条稍窄的蓝色带,上有双重尖齿形图纹,下面是一条较规则的菱形蓝色带,两侧是各种花纹图案。她们说:“上面的蓝色带表示黄河,齿形图纹表示黄河缺口,较宽的蓝色带表示长江,双重尖齿形图纹表示高山,菱形图案表示美景迷人的大西南山区。”这种百褶裙图案也反映了他们的祖先是从黄河流域移居长江中下游,再迁至西南山区的历史。 这个过程中,《古歌》和服饰图案功不可没,其强调了苗族共同的血亲族源,强调了他们曾有的共同生存空间,使在漫长的迁徙过程中逐渐分离的苗族群体牢记共同的文化关联,令其不忘祖先历史。这些深厚、沉郁的服饰图案起初具有明显的功利目的,它不仅是祖先辛酸历史的见证,也是返回故土的路标。当严酷的现实打破了重返故里的希望时,人们便将其视为历史而世代传承下来,其功利目的逐渐为思想意义所取代。 苗族服饰图案的不朽价值在于培养着苗家人的历史意识,教育苗族后来者永不忘祖先故土,显示出苗家人对祖先的追忆和寻根的浓重乡思。在苗族服饰图案中,广泛的记述了苗族先民悲壮迁徙史的主题图案,它们是一部关于苗族先民社会历史的人体文化史书,生动地描绘了苗族祖先的生活和历史,表现了苗族先民如何经历战争风雨,跋山涉水流落他乡的这一历史事实。这些图案被视为苗族群体的标志而世代奉行着,不仅活着的人珍视它们,去世的人也必须穿戴着有这些图案的寿服才能下葬。只有这样,死者的灵魂才能返回祖先故地 。 苗族服饰是最能代表该民族特征的物品。无论哪个民族都没有像苗族这样将服饰图案作为史书,深切地表述历史。苗族的服饰无处不向世人昭示:我们是苗族,我们来自黄河之滨、长江之畔;我们长途迁徙,历尽艰辛;我们有自己独特的文化……正是在这样的心态之下,苗家人倾其心血去绣、去染、去展示他们的情结,才有如此优秀的,民族特色极强的苗族服饰艺术。
(田惟文 李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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